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我的小房间,我揉着惺忪睡眼看到餐桌上摆着两份热腾腾的煎蛋和一杯温热的牛奶。妈妈系着那件深蓝色的碎花围裙,正踮着脚尖在衣柜里翻找我的校服,围裙上沾着昨晚洗碗时溅上的油渍。这个画面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动画片,在我脑海里循环了整整十年。
妈妈的碎花围裙是家里最特别的物件。记得三年级开学那天,她特意用丝线在围裙上缝了三朵不同颜色的花。后来我才知道,那朵红色的是提醒她记得给我带午餐的记号,黄色花朵旁边绣着我的名字缩写,蓝色花朵则记录着我每周的作业进度。每当我看到围裙上的针脚歪歪扭扭,就像看到妈妈在厨房忙碌时被蒸汽熏红的眼角。
去年冬天我发高烧,整夜烧得说胡话。妈妈用湿毛巾给我擦手心时,我迷迷糊糊看见她手背上结着暗红色的血痂。原来她连续工作十小时后,被缝纫机针头划伤却舍不得请假。那天凌晨三点,她把我背去医院,羽绒服的拉链卡在急诊室门口,她像只笨拙的企鹅一样踉跄着解开。护士夸她动作太慢,她却笑着说:"孩子烧得厉害,慢点没关系。"
妈妈的书包里永远装着两样东西:我的语文练习册和一包枇杷糖。每天接我放学时,她都会蹲在梧桐树下等我,书包侧袋里的练习册摊开着,最新那页写着我昨天漏写的生字。有次数学考了79分,我躲在树后面不敢回家,却看见妈妈蹲在树根处,用铅笔在练习本上画了只流泪的小熊。她告诉我:"每只小熊都代表一个进步,今天我们画了第一只。"
上个月妈妈右手骨折,却坚持用左手给我包书皮。那天我看见她握着彩纸的手指肿得像胡萝卜,却还在练习怎么用左手画笑脸。她把包好的书皮排成小火车,说这是送给我的"知识列车"。现在我的书包里还躺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火车头,每次看到它,都能摸到妈妈掌心的茧。
周末的厨房总是飘着莲藕排骨汤的香气。妈妈切藕时会把皮上的淤泥仔细刮净,就像她处理我考试卷子时,连0.5分的扣数都要和我一起算清。前天她教我包饺子,我包的十八个都露馅了,她却把那些破饺子捏成小船,说要带它们去河里放生。看着她眼角的笑纹,我突然发现那些淤泥刮净的藕节,原来都是岁月留下的年轮。
妈妈手机里存着三百多张我的照片,从出生时的襁褓照到上周的科技节获奖证书。有次整理旧手机,我发现每张照片后面都有极小的字迹:2018.5.12 穿新裙子很紧张;2020.3.8 鼻子被口罩勒红。最近她开始学用视频通话,虽然总是把镜头对准我的书包,却会在听到我背课文时悄悄按下暂停键,怕吵到我。
昨天路过花店,看到蓝风铃在玻璃罩里轻轻摇晃。突然想起妈妈总说"植物比人更懂等待",就像她等待我写完作业,等待我学会系鞋带,等待我读懂她写在围裙上的花语。我摸出攒了半年的零花钱,把风铃买回家时,发现玻璃罩上印着"妈妈的爱永不凋谢"。
暮色中的厨房亮着暖黄的灯,妈妈正在熬中药。药香混着当归的苦涩,却让我想起她总说的"苦尽甘来"。我轻轻把枇杷糖放进她手边,那是用她包书皮剩下的彩纸折的千纸鹤。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恍惚间看见十年前那个踮脚找校服的身影,正穿越时光的缝隙,把爱意织进每个晨昏的褶皱里。
此刻我的笔尖在作文本上沙沙作响,窗台上妈妈养的多肉植物正在抽新芽。我知道这篇作文不会得满分,但就像她教我的,写作文就像种花,重要的不是开花的样子,而是用心浇灌的每个瞬间。当墨水在纸面晕开时,我仿佛看见妈妈在厨房窗前微笑,她围裙上的花朵在暖光里轻轻摇晃,把我的字句都染成了温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