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墙的玻璃窗蒙着薄雾,我望着窗外被秋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梧桐叶,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斜斜照进教室的午后。那时我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手心里攥着被老师反复批改的数学试卷,鲜红的"62"分在草稿纸上晕开,像朵刺眼的梅花。
那天早晨的数学课格外安静。李老师抱着一叠作业本站在讲台上,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每个交卷同学的脸。当我的作业本被抽出来时,前排的小胖突然"噗嗤"笑出声,后排几个男生开始交头接耳。我死死咬住嘴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点到名字了。
"这道应用题的解题思路非常独特。"李老师突然把作业本转向全班,阳光恰好从她肩头洒落,在"62"分的数字上镀了层金边。我看见她镜片后的笑意像春溪漫过鹅卵石,"小夏同学把行程问题转化成了函数图像,虽然计算过程有误,但思维模型完全正确。"教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地的声音,小胖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轻轻的抽气声。
那天下午的数学办公室飘着淡淡的墨香。李老师把我的错题本摊在办公桌上,红笔勾勒出的解题步骤像跳动的音符。"你看这里,"她指着第三道大题,"把相遇时间转化为函数自变量,这个思路就像给数学问题装上了翅膀。"我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褪色的婚戒,在阳光里闪着温润的光。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清脆,我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从那天起,我的课桌抽屉里开始出现惊喜。有时是夹着银杏叶的错题解析,有时是手抄的数学史典故,还有一次是张泛黄的纸条:"今天你主动帮小胖补课了?他现在能独立解出相遇问题了。"我摸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笔迹,想起上周五放学后,小胖红着脸问我函数图像的斜率问题,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期中考试前的晚自习,我作为课代表站在讲台上讲解压轴题。当看到黑板上自己去年画的那幅函数图像时,后排突然传来小胖的惊呼:"原来这就是你说的解题模型!"我低头看着自己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演算,突然发现那些曾经刺眼的错误,早已在时光里发酵成了成长的年轮。那天晚自习结束,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递给我一本精装版《数学之美》:"真正的表扬不是奖状,而是发现你独特的光芒。"
现在每当我翻开那本被翻旧的错题本,总能看见扉页上李老师工整的钢笔字:"数学是思维的体操,而你是正在舒展筋骨的少年。"窗外的梧桐叶又黄了一茬,但那个被表扬的午后,依然像颗闪亮的星子,照亮我面对难题时颤抖的双手,让我懂得成长的真谛不在于永远正确,而在于永远保持探索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