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墙的爬山虎又绿了,斑驳的光影在课桌上跳跃时,我总会想起那个总是穿着褪色蓝布衫的数学老师。他总说自己是"数学的邮差",要把知识的种子寄给每个同学,可在我心里,他更像一盏永不熄灭的台灯,用微弱却温暖的光照亮我整个初中时光。
初二那年冬天,我因肺炎住院两周。返校那天,课桌里竟静静躺着本《代数基础》——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函数图像就像人生曲线,低谷时别急着放弃,拐角处自有转机。"我摸着纸条上被水渍晕开的字迹,想起他每天午休都来医院给我补课。记得有次我高烧说胡话,他竟用粉笔在病房的地板上画坐标系,说:"你看,二次函数的顶点就在这里。"那天窗外的雪粒子簌簌落在他的蓝布衫上,却融不化他眼里的星光。
期中考试数学卷发下来时,我盯着98分的成绩单愣住了。班主任说:"这次有老师帮忙。"我才知道,连续三周放学后,他都会把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搬到走廊,用旧课桌拼成临时办公室。暮色里,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粉笔灰沾在鬓角,却遮不住眼角的笑纹。有次我解不出的几何题,他竟用圆规在草稿纸上画了整晚,第二天递给我时,草稿纸上开满了歪歪扭扭的辅助线。
最难忘是初三模考失利那天。我攥着数学卷蹲在走廊拐角,眼泪把"137分"的分数洇成模糊的墨团。他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递来杯温热的豆浆:"还记得你第一次解出函数最值问题吗?那天你眼睛比窗外的晚霞还亮。"他轻轻抽走我揉皱的试卷,在背面画了只展翅的飞鸟:"你看,折痕是上升的抛物线,等会展开就是飞翔的轨迹。"那天起,他教我整理错题时总会说:"错误不是终点站,是换乘站。"
毕业典礼那天,他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题了句"做自己的坐标系"。多年后整理旧物,发现那本《代数基础》里还夹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被岁月晕染得愈发温柔:"真正的数学教育,是教会学生在未知中寻找确定性的美。"窗外的爬山虎正随风轻摆,恍惚间又看见那个蓝布衫的身影,在暮色中为某个伏案做题的身影举起一盏灯。
如今每当我面对数学难题,总会想起他说的"拐角处自有转机"。那些被粉笔灰染白的夜晚,那些在走廊里画辅助线的黄昏,那些用草稿纸折出的飞鸟,都化作坐标系里最温柔的坐标点。原来最难忘的人,不是站在聚光灯下的名师,而是愿意在人生函数的图像上,为你标注所有可能性的那盏灯。